2016年4月26日 星期二

都市計畫的闖關遊戲要玩到什麼時候?

都市計畫委員會的失能,是造成社會衝突的主因


原文刊登於《風傳媒》

文‧朱淑娟 2016.4.26

415日內政部都市計畫委員會專案小組,初審通過台南鐵路地下化的都市計畫案。不過正確說並不是通過,因為委員根本沒有審,只是像玩闖關遊戲一樣,直接把案子丟到下一個程序,就是都市計畫委員會。這關一過,台南市政府徵收300多戶民宅的計畫又往前推進一步,可想而知當天的抗議聲浪有多大。

這個案子的爭議簡單講就是,台南市鐵路地下化是為了改善鐵路沿線平交道,這個應該很少有居民會反對,後來會演變成抗爭,是因為交通部鐵工局更改設計,1996年的版本是將地下鐵軌設在既有鐵軌下方,這種方式只要借用沿線民宅做臨時軌就好,完工後再把借用的地還給居民。有借有還,皆大歡喜。

2009年行政院核定的新版本,就不是有借有還了,而是直接把沿線300多戶民宅徵收起來,居民將失去永遠的家園。而由於土地徵收侵犯到憲法保障人民的財產權,因此不得不徵收的公益性、必要性就要很強。

例如,如果有一個版本已經證明不必徵收民宅也可以做鐵路地下化,就沒有徵收的必要性。就算非要這塊地不可,還可以優先採用換地、直接購買、或市地重劃等更人性的方式。而鐵工局提出的路線、工法、土地取得方式、經費及進度等等,都與土地徵收直接相關,都市計畫委員會要審的就是這個。


都委會的失能,是社會衝突的主因

但這個案子在都市計畫審查階段,包括2015514日台南市都委會通過後送內政部、20151021日內政部都委會第一次審查、2016127日第二次審查、以及這次415日第三次審查。這四次我都在場,沒有看到委員針對這些問題深入討論,玩的都是闖關遊戲,抗議聲音也從沒停過。

首先是去年514日的台南市都委會,發言的居民最後是被警察拖出現場,80多歲的陳媽媽在現場對著台南市長賴清德聲淚俱下:「我們再活也不過幾年,明明不用拆我們房子也可以做,為什麼非拆不可?」

當天做成的決議是,「此案已經行政院核定,因此包括路線規劃及工法,非屬都委會審查範疇」。意思是,行政院都核定了,所以都委會不能審查。這不是很奇怪嗎,那以後凡事只要行政院核定就好了,何勞都委會的委員們?

台南市都委會過關後送到內政部都委會小組審查,20151021日第一次審查時,居民一大早5點從台南搭遊覽車出發到營建署,當天還下大雨。會議一開始,專案小組主席劉玉山就說:「今天會議是聽取簡報跟大家的意見,專案小組做初步結論,最後到大會決議。」

另一位委員施鴻志說的是:「你們都是弱勢很辛苦沒有錯,但我們審議的觀點,鐵路地下化後台南市會大發展,一直在談東移都是小細節..,你們今天來抗議反而讓賴清德更多票。」請問這叫審查嗎?東移與否怎會是小細節,這是本案的核心,只要鐵軌不東移就不必徵收民宅,這300多戶可以保有他們的家。

2016127日第二次審查,主席劉玉山在居民發言完後請大家離席,當場被抗議黑箱作業後才同意居民在場繼續審。另一位委員施鴻志說:「我建議主席,這案就準備提大會,我小組不揹黑鍋,為什麼要留在小組?」

劉玉山說:「此案已經行政院核定有案,自救會與交通部對工程各有說詞,請台南市與交通部提回應意見,今天還是要送大會。」後來民間團體抗議,水資源保育聯盟發言人陳椒華提醒:「今天還沒有討論」,劉玉山才承認「今天根本沒時間討論」,最後同意暫不送大會,再舉行第三次小組會議。請問這叫審查嗎?


新政府上台,闖關遊戲還要繼續玩嗎?

415日都市計畫委員第三次審查就更有意思了,會議已經開始,營建署竟然把大門關起來不讓記者及居民進場,後來抗議半小時後才讓大家進去。會中,主席同樣請兩邊提出意見,跟過去一樣,雙方各有看法且都指對方說的不對。

聽完後,委員施鴻志說:「兩個都非常好,這案要提到大會,最重要是重大決策小組沒有決定權,提到大會由大會決定。」

政大地政系教授徐世榮抗議:「我們要求提出土地徵收的必要性及公益性,有沒有合乎憲法,這是居民最關切的。我們要問徵收有沒有必要性,他回答徵收是依市價徵收取得。答非所問、無法聚焦,每次都這樣。」

當天自救會還幫忙先擬出爭議點,請劉玉山一一釐清,也建議重大的工程爭議,都委會委員不懂可以開專家會議。但這些都不被採納,劉玉山接著請大家離席,被抗議後說:「這個案子要提大會,很多事在我這邊沒有辦法處理。第一案依台南市政府案子通過,第二案照自救會所提的,第三案建議退回台南市。」

最後的場景是委員開門離去,留下一堆抗議的民眾,警察乾脆把他們關在裏面。居民只好到營建署大門前靜坐抗議,天空還下起了雨。

這些年來土地徵收的爭議之所以愈演愈烈,都委會的失能是最大的原因。此案最後一關將來到都市計畫委員會,闖關遊戲也差不多應該停止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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