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埔張藥房一家人的悲「慘」結束了嗎？居民應上訴
，並要求最高行政法院做出撤銷徵收、地與屋歸還原主
的決定，
原文刊登於2014.1.9出刊的《商業周刊》
文‧朱淑娟
去年七月十八日苗栗縣政府強拆大埔「張藥房」後，僅存的一面牆成為憑弔的印記，也似乎在等待重新蓋回來的時刻。終於，一月三日台中高等行政法院更審判決，撤銷張藥房等四戶的土地及房屋徵收。然而「張藥房」可如願重建了嗎？恐怕未必。因為中高行雖撤銷四戶徵收，但又屈於現況，指這四戶的土地不是已變成馬路，就是已因抵價地分配歸其他人所有，因此「客觀上已無法返還」。
張藥房的支持者先是狂喜、隨後陷入憤怒，苗栗後龍灣寶農民洪箱則說：「既然撤銷當然要歸還土地，這樣判等於鼓勵政府先拆再說，反正官司輸了也沒事。」已故張森文的妻子彭秀春則再度請求：「請大家幫助我們，把張大哥的土地要回來，把張大哥的家蓋回來好嗎？謝謝您們！」
得知判決結果，台灣農村陣線呼籲被告內政部不要上訴，這當然是檢視政府是否虛心檢討大埔案缺失最起碼的指標。但另一方面張藥房等四戶反而應該上訴，要求最高法院做出還地於民的決定，否則撤銷的意義何在？
司法錯過太多契機
判決自相矛盾，不應補救？
二○○九年四月內政部核准苗栗縣政府大埔區段徵收案，廿八位居民不服向行政院提訴願但在隔年五月遭駁回，於是向台中高等行政法院提起訴訟又遭駁回，隨後再上訴最高行政法院並在二○一二年發回更審，一月三日判決。
外界以「逆轉勝」來形容大埔官司的結局，但其實這起官司至今已四年多，其間司法有太多關卡可做出與今日判決相同的結果，但很不幸卻一再錯過。導致張藥房等四戶的房子被強拆，兩名迫遷戶朱馮敏、張森文含冤離世，事到如今不論這起官司判輸、判贏都已於事無補，更何況還判了個地不用還。
「原本家可以不破，人可以不亡」，台北大學不動產與城鄉環境學系副教授廖本全說，中高行的判決一點都不偉大，連救贖都談不上。遠的不說，就在去年七月這四戶曾向中高行聲請停止執行強制拆遷，但卻在七月十二日以不符合「將發生難於回復之損害」被駁回，六天後苗栗縣政府即強行拆屋。
政大地政系助理教授戴秀雄說，當時居民要求暫時性保護被駁回，理由是「不會發生難以回復的損害」，結果房子拆了，如今又說尊重現況不能把房子還給你。這種判決明顯不合理但司法實務卻變常態，該是法學界認真面對的時候了。
判決還有模糊地帶
只局部撤銷，合乎法理？
此外戴秀雄也認為，中高行的判決還有很多沒說清楚的地方，例如區段徵收跟一般徵收不同，按理區段徵收就是一個案子，從撤銷的兩點理由來看，整個區段徵收案都有違法性，為什麼可以做局部撤銷、而不是整個案子撤銷？他認為：「如果是整個撤銷，等於一切還原，那返還土地就不是問題了啊？ 」
《憲法》保障人民私有財產，徵收是對人民私有財產的侵犯，因此《土地徵收條例》第十一條才會要求，政府在徵收前應先跟所有權人協議價購。戴秀雄表示，既是協議，價格就必須有可議價性，不是官方說了算。但實務上就如判決書所說的多是虛應故事，官方片面告知徵收及價格，協調不成就直接提案徵收。
此外，政大地政系教授徐世榮強調，徵收是最後的手段，政府取得土地應採取對人民侵害最少的方式，因此要證明其徵收的公益性、必要性，但這不應由內政部密室審議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修正《土地徵收條例》，加入聽證會的規定。
內政部自認嚴謹
苗縣強拆扯謊，中央無責？
中高行的這兩點撤銷理由，等於直接挑戰內政部的審議程序。從諸多事證看來，大埔徵收案的正當性的確相當可疑。廖本全說，苗栗縣政府以「竹科竹南基地」飽和為由進行區段徵收，但竹南基地根本沒飽和。國科會也在去年七月廿四日發出新聞稿強調，苗栗縣的開發案與竹南基地無關，直接戳破徵收的謊言。
在這種情形下大埔案卻能在內政部連過區域計畫委員會、都市計畫委員會、土地徵收委員會三關，對此內政部有任何反省嗎？次長蕭家淇在記者會中還強調：「本案審查過程嚴謹。」他還說，區段徵收是國家重要建設的手段，對地方繁榮、土地取得、地主權益保障都有很大幫助，因此區段徵收仍有維持的必要。
至於要不要上訴，依行政機關約定成俗的做法就是不論對錯先上訴再說，但這種做法只會讓人民更反感。其實已有單位有不同做法，例如去年七月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判「大安大甲溪聯合輸水工程計畫」因未進入二階環評撤銷環評結論。事後經濟部水利署署長楊偉甫主動向環保署提議不上訴、並進入二階環評審查，這項決定不但獲得民間肯定，且是讓環評更加嚴謹的雙贏做法。
如今中高行既然判決部分撤銷大埔徵收案，理當把土地還給人家，而只要願意，行政上絕對有方式可以處理，這點未來最高行政法院應該有所表態。行政院也應查辦並檢討大埔案徵收過程中的不法行事。唯有如此，才能讓行政官員真正尊重人民的私有財產，也才有助於化解土地徵收的爭議。
(表)台中高等行政法院大埔案撤銷理由：
判決理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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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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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告勝訴部分)
一、未進行實質協議價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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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栗縣政府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廿五、廿六兩日會議中，只是形式上告知土地所有權人徵收土地的規定及徵收價格，並沒有跟土地所有人進行實質的協議價購，已經違反《土地徵收條例》十一條規定，有違正當程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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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未實質審議
徵收案公益性、必要性、比例原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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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「區段徵收計畫書」、土地徵收審議委員會第二一○次會議，內政部並未就爭議實體及形式逐一審議、判斷，且未審酌是否合於公益性、必要性，就逕自作成通過決議，自流於形式而未落實審議功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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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告敗訴部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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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告彭秀春、朱樹、柯成福、黃福記請求返還土地，因土地現供道路使用，或已因抵價地之分配而分歸他人所有，客觀上已無法返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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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料來源：台中高等行政法院 朱淑娟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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